外一篇:2015年早春,动画片《哆基朴的天空》

【引言】

这是2015年2月最后的一天,我听着冰雪在窗外消融开始倒计时。我在冰封千里的冬季,在大地静静的安睡中,在冬去春来的奇妙盼望中,改编这篇《哆基朴的天空》。我定意把它改变成爱情故事。蒲公英也是道成肉身住在我们中间,这是为了一场刻骨铭心和终结悲剧的爱情。这是最后的爱情。这部影片可以是“基督和我”的爱情故事,也可以是“我”和“你”的爱情故事。这事我没有和权正生商量。虽然这个动画片可以作为基督教的福音影片,但原著有一种有泛神论的倾向: “上帝不会无缘无故创造你,他一定对你有妥善的安排”。上帝并不确保每一个造物或人都能妥善安排。实际上,你若在基督里,你会被妥善安排,为神所用;你若不在基督里,你只能被魔鬼使用,供肉身驱驰。没有第三条道路了。哆基朴如果不遇到蒲公英,她根本没有天空。不过这个主题对基督徒来说是有意义的:“上帝不会无缘无故拯救一位基督徒,他一定对你有妥善的安排”。每一位基督徒要一直存着这样的信心,神会用你,你需要在冬天里等候,你需要在春天到来的时候,注视蒲公英在身边开放,响应那拥抱的呼召。

【原罪】

哆基朴是在原罪中出生的。亚当是条小花狗,“排泄”出了人类。亚当根本没有能力和爱心对这个产物承担责任。他只是象征性或按文明的传统,给刚刚出生的哆基朴铺盖上一点点的尘土,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让哆基朴去说吧。哆基朴望着小花狗远去的那一幕,把心灵带到每一片墓地:历史除了背影以外,只是给我们留下了干枯的大地。哆基朴的出生没有办法选择。这个被动的生命一直要寻找变被动为主动的力量,但注定一生失败。而我们需要一种比亚当更强大的力量,才能翻转这种宿命。这个力量在哆基朴的街道或世界里根本不存在。当然,哆基朴要经历一个寻找和屡败屡战的过程。每个人都可能在哆基朴身上看见自己,自怜是一种共通的人性。我在他身上看见了塞北冬天里的童年,看见了小镇上紫色的衣裙。那样楚楚可怜,一样的无助,一样的相见恨晚。我看见了马槽里的婴孩儿。

【启蒙】

哆基朴的童年开始了,有阳光和飞鸟,有很多盼望;但很快遭遇绝望。小鸟宣告了人对人的基本观感:“恶心,恶心死了”。世界没有对“恶心”的爱。飞鸟只负责定罪,不负责拯救。但哆基朴是幸运的,他遇到了泥土,开始人生的启蒙。泥土是一位先知,泥土是旧约,泥土是施洗约翰——他传认罪悔改的洗礼。第一节课是从恶言相向、互相冷嘲开始的。这显示了人与人之间基本的关系。罪人没有爱,罪人都很可怜,却靠嘲笑别人取乐。先知也是罪人,泥土“这么丑又卑鄙”。先知的启蒙功课首先是让哆基朴认识自己、承认自己是“狗大便”,“是大便里最糟糕的一种”。这一步很难,哆基朴哭了。第二课是先知在哆基朴面前讲了自己的过去,美丽的夏天和建房子的梦想。他更承认自己犯下的罪——为了自保,他曾深深伤害了一些小辣椒苗:“她们曾经无助地依靠着我,我却让她们死了”。泥土盼望补赎,同时准备迎接死亡的惩罚。农夫和牛车代表上帝、救赎和审判。上帝让哆基朴见证了泥土在恩典中的重生。泥土回家之前,给哆基朴讲的最后一次道是:“上帝不会无缘无故创造你,他一定会对你做妥善的安排”。先知的话语,深深印在哆基朴的心里。

【初恋】

与先知分手,哆基朴继续长大,更加孤单。他开始思想存在的问题:我为什么存在呢?那年青春,哆基朴开始在爱情中寻找存在的意义。他的初恋是秋天里的一片叶子。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是哆基朴人生中最艰难和黑暗的时刻。他瑟缩在街头的风沙和恐惧之中,突然,遇见了被命运的风吹得无精打采、飘来荡去、千疮百孔的叶子。叶子带着母爱和对夏天美好的回忆,来到了哆基朴的面前。叶子经历很多,对“自然法则”有了顺服的平常心,原计划到一个有城堡的远方独自老去。叶子向哆基朴讲述了生命的虚无或复杂:在这个世界,“有像你这样的孩子独自在空荡荡的路上哭泣;也有像我这样的叶子到处流浪”。叶子也是这人生悲剧真正的象征:“只能任凭风儿带着我”,去不知道的地方,“在某处结束生命”。风来了,这场短暂的初恋被吹得烟消云散,无影无踪。诀别的时候,黛玉说:“我想是时候了,我又要随风飞去”。哆基朴哭灵如泣:“不,你不能离开我;留下来陪我,拜托……不要走,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叶子回答:“我希望可以,但是,我……”所谓爱情,就是面对必然失散的结局,可以在空气中留下“不”和“但是”的印记。失恋之后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漫长而窒息,向北,向北,大雪纷飞……在哆基朴的长冬里,叶子再也没有回来。

【人类】

又一个春天来了,七九河开,八九雁来。大地生机勃勃,百花开放,百鸟鸣叫。孩子们在阳光里快乐地玩耍。哆基朴继续默默无闻地长大。神如果不允许,就没有什么力量能消灭和粉碎他。当然,哆基朴自己并不明白这保守的恩典。冬天之前,命运和死亡夺去了叶子;但冬天却没有能力夺去哆基朴。他只是在冬眠,为一个他自己也想象不到的春天。不过在奇异恩典到来之前,哆基朴还要经历一场对人类或政治的幻灭。这时候他们人类来了,就是一只骄傲的母鸡,带着一群以食为天的小东西,穿越了哆基朴的世界。“那只会走路的鸟”的表情实在太霾国或太人类了:无缘无故就是骄傲,满口尖酸刻薄:“什么玩意儿?!”当然她有一种骄傲的资本:人口众多。但她没有神的爱;她穷的只剩下繁殖能力了。那些小鸡完全遗传了这种愚蠢的族性:请让开,我们要吃。这是鸡群的信仰和普世价值:不能吃就弃绝。鸡群移民去了,哆基朴被遗弃在更没有指望的绝境中:“天哪,我连一顿饭都当不成”。他被吐槽在街头,人类扬长而去。生活已经毫无意义。

【蜜月】

但是有一个夜晚,他抬眼望见了天空,看见一种深邃的美丽;有流星飞过。那些星星在很多年以前,曾经照耀和带领过东方的几位博士。祂来了。那个夜晚天空下起了春雨,有一片绿色的花蕾突然降临人间,直到哆基朴居住的街上。这是蒲公英,春天的花。他如嫩芽出于干地,在不寐之夜静静生长。哆基朴还在忧伤中酣睡,突然被生长的声音惊醒了。这是一见钟情的爱, “没有东西比她更美”,“和星星一样闪亮”。哆基朴的冬天结束了。蒲公英和哆基朴一直在互相寻找,互相预备,为了一个一起开花和一同飞向天空的季节。但是,这份最美的爱情不是廉价的恩典,她需要努力,需要一种信心。如果没有遇到蒲公英呢?不,她会遇到的,因为上帝说那人独居不好。如果他遇到蒲公英却不认识或不相信蒲公英的话呢:“你必须溶入我的身体里,你必须把全部的你给我;然后我们一起变成一朵花”。这话你信吗?信心是从神来的。为了变成一朵像星星一样美丽的花,我要把全部的自己给你。为这一天,哆基朴也要经过很多苦难、孤独、弃绝和冬天,才会珍惜蒲公英和他的话。靠着信心,哆基朴和蒲公英拥抱在一起,左手,右手。这是一生第一场肉体和信仰完全相通的合一。耶稣哭了,天下着雨,我们流着眼泪,等候一朵金灿灿的复活。

【尾声】

是啊,谁会相信这个神迹呢?谁会相信第二天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呢?那个夜晚“我们”很受伤害,为罪人固有的不信任,为回顾过去再次撕裂心脏上的伤口。“我”恨自己这样小气和绕梁日月的寒气逼人。“我”祈求神赐给我们更大的信心。就是对第二天的信心:翠绿的花蕾,金色的花朵。蒲公英成熟了,那不是满头白发的蒲公英,那是白色的婚纱,在蓝天白云的圣殿里灿烂生辉,如天使上上下下。每一次相恋,都比梁山伯与祝英台更美,更真实。这是天空里的爱情,因为地上没有这种爱。我们的家在天上。愿我们从这个春天启程,一同前往天上的家乡。孩子,没有任何力量能带领我们到达终点,因为我们一无所有。唯一支撑和保守我们的,只有信心,和昨夜的眼泪。更多的信心,更少的眼泪。“我”想回家,只是一直在等“你”。“你”想回家,只是一直在等“我”。我们想回家,一直在等耶稣。事实上祂在等我们。睡了,祂在漫天繁星中等“你”,“我”的哆基朴,“我”的蒲公英。写完了,窗外已是暮色苍茫;天高地远,海阔云空。“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眼角的泪光;但“我”答应“你”:用幸福的方式追求我们的幸福。

任不寐,2015年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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