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贴图:秋去冬来,孤舟一系故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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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这组新闻图片的时候,突然想起《2000年冬与女儿别离》那组诗。那是典型的“文化基督徒”的“诗言志”。一晃十年过去了。中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我自己的变化比“祖国”更大。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物是人非。圣经上说,你曾走过死荫的幽谷,这话是可信的。特别是这一周,当我从诊所陪孩子出来,为神赐给我们“免去恐惧的自由”而热泪盈眶。如今翻阅10年前从机场绝望南下所写下的“绝笔诗”,更加珍惜现在基督里的重生。我将这些旧文翻出来,也为要祝福那些如今仍在绝望中挣扎的人们。我们所信的神真的是得胜的神,靠着祂,我们就得胜有余了。无论在任何境况中,不要失去你们的盼望,只是求神将你们迁到祂爱子的国里。在那里,你将会看见天开了,有神的使者上上下下。

2000年冬与女儿别离:(一)少小几多别亦难,最难一别要经年;大儿飞泪约勾手,小女牵衣咒谎言;绝望十秋托铁翼,平安一夜祷苍天;朦胧强作轻笑语,四围寄旅已泫然。(二)飞断寒空合暮云,京华枯骨列高坟;千番默祷犹余恨,万种凶残尚自矜。子散喧街翻斗乐,妻离南海玉堂春;唯喜夜半惊鸡犬,翻尽书厢只一人。(三)南下凄凄非去时,物如人非影依稀;几多惧悚空呐喊,何处家乡费猜思;四季仍寻一季节,十年复等几年期;哪堪琐事了无趣,梦起娇儿夜夜啼。(四)今夜安身何处寻,暮冬寒鸦日纷纷;青梅有梦迷竹马,蝴蝶无心点绛唇。孟母德高疑锦瑟,柏林墙固是浮云;永归圣父求珍重,枫叶荫荫始叩门。(五)孩子频频送国门,丈夫到此愧煞人;忍闻代表翻杨柳,掩看精英斗法轮。生态有心说地狱,安全无夜不惊魂;沉舟已然能屈指,忏悔凄然旷野闻。(2000年12月28日旅途中)

周末新闻图片:2010年圣诞前夕的中国

写下这几行字,是为与阔别20余年的同窗分享一个话题:“因何伤感”。按博大精深的厚黑传统或机关算尽的爱国贼心来说,负面导向以及受伤还有感觉,这是一种未成年、不健康的状态。基督徒说他们的感动是从神来的。对我来说,我的伤感来自我与上帝的冲突与认信。这是一种张力。这组图片算是一个具象的答案。很多年来,每当这些故事进入我的视野,我总想起Kevin Carter来,想起他灿烂的笑容,想起他的The Starving Sudan,想起他的自杀。我一直以为我是Kevin Carter真正的知己,我生命的一半已经成为尸体留在1994年7月27日那个深夜;而残留另一半,为要去陈列更多的The Starving Sudan。

伤感有三条出路,Kevin Carter是一种释放,一种高贵的释放。第二条道路常常被称为“社会的良心”,良心们绝不会自杀,而是在苦难中想杀人;要找替罪羊。我在这条道路上徜徉了很多年,2004年以后,开始与那里的良心们分道扬镳。那时候一篇文章就是一次上帝,我们即使不能成为救赎主,也可以成为审判主。最近我发现,“良心得主”的局限是,你怎样把别人妖魔化,你也将怎样被妖魔化。用圣经上的话说,你怎样论断人,也将怎样被论断。背后真正的原因是,上帝憎恶假上帝,而假上帝从来没有改变苦难。我们暴露“路有冻死骨”的画面,乃是为了控诉“朱门酒肉臭”;并在这种良心表演中,把自己想象为神。这的确是一个“神圣事业”。我仍然不否认这种“公义事业”有一定的正当性。但其局限在于,我们自己有时候在“路”上,有时候就在“朱门”;而“朱门”中人,不过是另外一种根本不值得嫉妒的可怜虫。

上面两条道路以不同的表情让我们看见了生活和生命的绝境,看见人的流离漂荡与残酷不堪,也展示了人的完全无能为力和阿Q精神。我们不能拯救别人,也不能拯救自己,我们都需要被拯救。但问题比这属灵口号深刻的多。被拯救的道路同样充满了苦难。“在世上你们有苦难”,这是我的伤感,这是一个基督徒的伤感。感谢神,我已经被成熟到过了假冒为善和假冒喜乐的年龄了,我只是一个常常伤感的基督徒,靠神的话忍耐着去迎接明天早上的胜利和阳光。第三条道路是从“马槽”开始的。这几天我在准备一系列圣诞讲章的时候,把我的伤感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放在那里。Kevin Carter死的时候33岁,那是拿撒勒的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年龄。

任不寐,2010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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