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犊下的吃喝玩耍——一位基督徒眼中的2009年春晚

金牛犊下的吃喝玩耍

——一位基督徒眼中的2009年春晚

中国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遭遇网络时代是她的“炮制者”始料未及的——网络上恶评如潮成为近年来与春晚并行的又一道“风景线”或“新民俗”。特别是每当主办单位同时又是收视率的调查者和公布者的时候,那个明显编造的数字就成为主旋律和哄堂大笑之间冲突的焦点。于是,“无聊”和“无耻”就成为网民在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分别送给“春晚”的一副春联。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又在舆论作坊规定的狭窄操作空间里,春晚一年比一年只能追求形式上突围。但这一形式上的“高科技”效颦,却忘记了其内在的20多年来的腐朽不变,就是歌功颂德、吃喝玩耍——这样一来,表面高档的艺术载体却包装着贫困无聊的灵魂,使春晚一年比一年更象一个粉红妖艳的文化僵尸。遥望一片华丽,近看一堆骷髅。

网民对春晚怎么看都不顺眼有很多原因。首先是垄断造成的怨恨,几十年如一日地追求“独此一家”的文化农民们忘记了一个基本真相:紫金之城同时也必然是众矢之的。其次,没有“共和”的程序保证,把春晚之意识形态强加于人为“共识”,只能遭遇那种面对精神强暴所必然要有的抵抗运动。这可能是春晚淹没于口水中的主要原因了。喉舌文化对传统文化的植入,同时又肆无忌惮地攫取商业利润,这两方面不仅造成了意识形态的虚假,而且谄媚权势的同时,必然造成对弱势者的伤害。如果你刻意捏造普天同庆、太平盛世的气氛,上百万死难者及其千亿同情者就受到了羞辱。如果你刻意捏造祖国大好河山最最最、城市拔地而起的形象,那些因为这样的崛起而流离失所的人们,特别是那些住在因污染而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的越来越多的人们,就受到践踏。如果你把为争名夺利、至少仅仅是一种职业活动矫情得泪流满面,肉麻得心惊胆战,不择手段达到了习以为常;或者如果你捏造说“世界都不行了,风景这边独好”,而完全无视几乎所有处级以上公仆的子女都持海外护照不愿“海归”等等事实,你就掩盖了基本真相。这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网络的反击,仅仅是这一代价的一部分。

举例来说,从姜昆、冯巩到赵本山,以及其他几只关于时代状况的“莺歌燕舞”,都包藏着很多经济上的谎言。姜昆关于三十年前后状况的对比,不仅忘记了三十年如一日的那些政治文明上的落后,而且没有谈到为这三十年崛起整个国家付出的惨重代价。冯巩谈到海外深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却显示中国完全能一枝独秀,这是一个很幼稚的谎言。而赵本山每年一度关于“农村人现在有钱了”之类的广告,意味着这位贾府的新农民代表一直在每年一度地羞辱着他的父老乡亲,从未悔改。农民携款3万,不择手段地出现在不择手段的苏格兰餐厅里,并不能掩盖以下这样一个悲惨的现实:新华网等多家媒体连续报道、农村大学生比例逐年降低,而其背后的真正根源就是近几年城乡收入差距不断拉大——2007年农民纯收入实际增长9.5%,但城乡收入差距也扩大至3.33:1,绝对差值达9646元人民币(农民为4140元,城市居民为13786元),这也是改革开放30年以来的最高值(广州日报)。

最近,由于金融危机的影响,中国城乡差距首破万元 ,这是30年来最悬殊的差距。2008年城乡居民收入比由上年的3.33:1扩大为3.36:1,绝对差距首次超过1万元。学者们一致相信,30 年来,在中国的城市化过程中,城乡贫富差距的问题,不仅没有缩小,反而还扩大了。赵本山和他的徒弟们掩盖了这样一个基本真相:即使从官方公布的统计数字来看,目前农民收入也仅有三千多元,而且很多学者指出,这些统计数字水分大,弄虚作假严重,实际上大部份农民的收入只有一、两千元。 其他歌功颂德的节目也忘记了当下危机四伏的真实处境:第一财经日报1月20日有一篇报道说:25省下调09年GDP目标,经济下滑或比08年更甚。这篇报道还说,同样对于中国而言,无论是沿海省区、中西部地区还是资源能源省区,都在出现经济下滑,这也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全国性经济困难。与此同时,央视晚会并没有正视此次民工回乡浪潮中的独特性质:千百万农民工不可能再返回城市,而他们的家乡却已经面目全非。美国一家媒体1月21日报道说:中国官方公布的城市失业率5年来首次上扬。官员们表示,随着出口下降和经济放缓逐渐加深,2009年城市失业率可能会达到近30年来的最高水平(截止到去年12月底,官方注册的失业率从第三季度的4%上升到4.2%)。按照这个数字计算,官方注册的失业人数去年第四季度为886万人,而第三季度的城市失业人口为560万人。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预计今年中国城市注册失业率为4.6%,这将是1980年以来官方统计的最高城市失业率。中国官方公布的就业数据并不包括农民工在内。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一份就业报告认为,如果把近来不断恶化的农民工失业人口计算在内,2009年中国城市失业率将高达9.4%。

在一片多媒体制造出来的高楼大厦和绿水青山的背后,则是“可怜江山贫到骨”的残酷现实。2009年1月12日,世界银行在北京发布了题为《解决中国的水稀缺:关于水资源管理若干问题的建议》。这篇报告宣布:水资源短缺、水污染和洪涝灾害已经成为制约中国很多地区发展的屏障。专家告诫:中国会出现水的危机,特别在北方和首都北京。加拿大环保组织Probe International去年6月曾经表示,北京水危机情况之严重,使得该市面临经济崩溃,需要在未来几十年内重新安置一些人口。北京的问题在中国具有普遍性。世界银行中国地区负责人杜大伟(David Dollar)表示,毫无疑问,在管理贫乏的水资源以确保经济增长的问题上,中国面临着严重的挑战。与此相关的信息显示,城市的垃圾掩埋了农村的土地,而近三十年来,中国沿海海平面总体呈波动上升趋势,平均上升速率为每年二点六毫年,高于全球平均值。沿海地带普遍被污染……

春晚营造的喜乐气氛使人想起齐克果那个“寓意小品”:四周已经着火了,剧院里却正在演出“联欢晚会”;这时一个小丑跑到前台,呼喊“着火了”,竟把晚会的欢乐气氛推向又一个高潮。

基督徒并不反对“欢度节日”。不过实在说来,人们并不真正知道什么是快乐。春晚最大的娱乐问题是,它的快乐仅仅是一种导向性的快乐,而且这种快乐的品质,一直是灾民吃饼得饱那种,从来没有越过“吃喝玩耍”的水平。“吃喝玩耍”有两个合法性来源:第一是历史的,由于长期以来的贫困和苦难,过年找乐就成了灾民的宗教。第二是当下的:生活的饱足用来证明政治的合法性,因为长期以来这个国家因掠夺关系从来没有让它的人民快乐过。然而问题还在于,即使这种生物性的快乐,也可能是捏造的,“吃喝玩耍”对很多居民仍然是奢侈的梦想。抛开这一切,纯粹“吃喝玩耍”式的快乐,对基督徒来说,是有惨重的历史教训的。

2009年春晚开幕处,显出一只金牛犊,然后整台晚会可以视为这尊金牛犊像下的吃喝玩耍——这一幕直接把我们带进了旧约《出埃及记》第 32章那一幕:在西奈山下,百姓见摩西迟延不下山,就聚集并说服亚伦,用金环铸了一只牛犊,“他们就说,以色列阿,这是领你出埃及地的神”。圣经说上,“次日清早,百姓起来献燔祭和平安祭,就坐下吃喝,起来玩耍”。在“金牛犊”偶像下“坐下吃喝,起来玩耍”,结局就是人的败坏,面对灭绝;但最后是神在基督里的怜悯和拯救。

百姓“坐下吃喝,起来玩耍”,代表了人失去精神家园之后那种灵魂的贫困——除了“坐下吃喝,起来玩耍”,心灵并不知道还有其他真正的平安和喜乐;心灵已经丧失了反省、爱和对永恒的盼望与追问的能力。人与神隔绝,一切所谓的快乐都是快乐的幻像和替代品,并不是喜乐本身。春晚我们看见无数的伪抒情和伪快乐,但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向谁展示快乐,他们为什么而快乐。最多,他们的快乐一定要建筑在这种假想之上:在别人痛苦之上。他们仅仅是“我快乐,故我在”。这一切都是不真的。无神论有很多迷信,无神论的快乐是最流行的迷信,充满了内在的张力。若灵魂无家,一切灵魂的快乐都是假的,就只能是肉体的快乐,而“肉体的快乐”本身就是谎言。除非“动物也快乐”。

2009年春晚是什么呢?“看哪,是包裹金银的,其中毫无气息” (哈巴谷书2:19)。约伯记11:12又说:“空虚的人却毫无知识。人生在世好像野驴的驹子”。 即使宣传部分属实,很多中国人已经小康了,但中国人心灵的贫困问题从来没有解决,在粉红和惊艳的对比下,那种野驴的绝境或心灵的绝对贫困更加清晰。基督徒并不要扫人的兴致,当人家兴高采烈的时候,我们一定要讲苦大仇深。但基督徒有自己的原则,不能讨好世界或参与世界的吃喝玩乐。

首先,罗马书12:15说:“与喜乐的人要同乐。与哀哭的人要同哭”。这意味着我们祝福那些真正享受生活快乐的人们,但不能和那些伪装或捏造出来的快乐“和谐一致”;另一方面,如果我们只能“与喜乐的人要同乐”,却不能“与哀哭的人要同哭”,我们自己就是伪善的。我们也反对那种因自己要快乐一定要逼迫、掩盖或者践踏别人的哀哭,包括未经允许把“普天同庆”强加于人。

其次,基督徒警惕和劝告那些那荣耀归给自己、自义、无耻、不知感恩、醉心于各样偶像崇拜的人们,我们对那些天天自己夸自己的所有个人和机构感到难过。“我何忍见我本族的人受害?何忍见我同宗的人被灭呢?”(以斯帖记8:6)因为经上说:“她怎样荣耀自己,怎样奢华,也当叫她照样痛苦悲哀。因她心里说,我坐了皇后的位,并不是寡妇,决不至于悲哀”(启示录 18:7)。真正的基督徒也不兜售廉价的平安,就是先知所说的:“他们轻轻忽忽地医治我百姓的损伤,说,平安了。平安了。其实没有平安” (耶利米书  6:14)。我们宣告真正的平安:“所以你们当悔改归正,使你们的罪得以涂抹,这样,那安舒的日子,就必从主面前来到”(使徒行传3:19)。 没有十字架就没有平安。

最后,春晚呈现的是一种“恬不知耻、死不悔改”的人类文化,这是基督徒必须面对的争战。2008年我们的民族遭遇了很多患难,但导向下的中国人的“年终总结”,完全践踏和漠视我们本应从苦难中看见的祝福和带领。相反,人们“又因所受的疼痛,和生的疮,就亵渎天上的神。并不悔改所行的” (启示录16:11);“其余未曾被这些灾所杀的人,仍旧不悔改自己手所作的,还是去拜鬼魔,和那些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走,金,银,铜,木,石,的偶像” (启示录  9:20)。硬着颈项的标志之一就是夸耀自己口袋里的存折,据说又要到长街上展示自己腋下的刀剑。什么是暴发户呢:“如今我有钱了,而且因为有枪!”当然,苦难更多是奥秘,但关于悔改重生的福音却是清清楚楚被宣告的。基督徒承载这这样的“大使命” ——既然,“凡油滑的嘴唇,和夸大的舌头,耶和华必要剪除”(诗篇12:3);那么,为了爱,“门徒就出去,传道叫人悔改”(马可福音6:12)。

2009年春晚的舞蹈《蝶恋花》展示了中国古老的肉身成道的梦想,或许可以算得上是整台晚会唯一的“形而上学”。 但其本质仍在人妖之间,正如本草和辣妹子在“辣”的感觉上异曲同工一样;也与港台歌星合唱的《站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人靠自己站起来,或飞起来,这不是仅仅依靠“我今天有钱了”就可以办得到的。中国如今到了抛弃童话进入真正精神启蒙的阶段。这启蒙的真正的标志不再是一年一度如谎言般宣告“又站起来了”,或发神经地在苦难中大喊“加油、祖国”之类。人之成熟不再是空洞不知耻的“我骄傲”,或其他最无人类正常感情的“CCTV式煽情”——人真正的荣耀是,一个悻悻的狗不会悔改,但人可以。我们为这样的重生祈祷。

任不寐2009年1月26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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