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2009年春《上川岛书简》精选

      图文:2009年春《上川岛书简》精选无评论

这里编发的一组通信是最近两个月写给朋友或读者的。由于未经他们审阅,所以我略去了收信人的名字,以及可能涉及收信人的任何信息。由于这些内部通信有的涉及到主内的弟兄姐妹,因此这组文字属于“版权所有,请勿转载”之类,只在本博客存念为盼。另外,这些书信经过节选和再编辑,比如有的把内容相关的组织在了一起,把写给多人的回信合并为一封,这与初稿略有出入。这里所编辑的图片是刚刚拍摄的。由于在多仑多几天的忙碌,没有一点儿时间去追踪春天的脚踪,这一天终于过了一把瘾,算是弥补了一个遗憾。这组图片的“主题”是“春天的花会开”。我从这个城市里的一个园子中学习到:蒲公英远远不是春天最早的探子,事实上,在4月早期,就有很多先知般的角色已经在那里开放,在那里见证着好消息。愿这安慰我的春天也能安慰你们——任不寐2009年4月15日

一、关于《标杆人生》、《与神同在》、马太亨利

你提的这两本书——《标杆人生》和《与神同在》——都很不错的,只是我没有全部读完。印象中——我只谈缺点——《标杆人生》讲基督太少了,而且以人生为目标的信仰生活代表了美国式信仰的特点或局限,其背景是加尔文主义的,甚至有自由派的影子。换句话说,当福音成了人生的指导手册,基督、国度、十字架和末世论关切,往往被边缘化了。这一点看使徒行传就特别有趣,“人的历史”或生命进程在那里根本不重要,神才是本。就我个人来说,我更喜欢《与神同在》,只是要注意那是修道院里的生活,特别是中国读者容易把灵修和我们传统中的修行、禅静等混在一起。这里面真正的危险是跨越肉身成道和道成肉身的界限。三百多年前,天主教已经在这个方向上走到了穷途末路。

另外,我一直不太主张教会把很多精力放在“属灵书籍”方面,特别是那些在圣经真理上缺乏根基的团契,这样一来就舍本逐末。为什么不倾心于圣经本身呢,神的话是真理,人的见证都有局限性和相对性。我在任何地方都强调,不学圣经的教会根本不是神的教会,不传基督只讲人的基督徒根本不是基督的门徒。事实上,即使学习和研究圣经,我们用一生时间也不够。最近常有人问我,你看过什么、什么神学名著吗,我只能惭愧以告:我没有时间去看这些东西了,尽管我以前以“博览群书”为傲。你是最了解我的,必知道我这些观点与所谓“反智”无关。愿神保守你们的学习,将真理永存在你们中间。

马太亨利的信息是比较纯正的。不过由于他所处的时代,一些新的研经方法和成果他无法借鉴,使得他的解经过于依赖个人的沉思默想,这方面他很象哲学界的康德。以约翰福音为例,他解释的实在过于简单。约翰福音离开创世纪和启示录是很难全面理解的,但他并没有在这样的大视野中去解释。比如,读他解释约1:1-5,我自己感到非常可惜,,如果不解释创世纪1-3节,我们就不可能明白约翰在说什么。另外,他没有注意到,约翰福音第1章-第2章在基督里“重写”创世纪(7天的对应,水变酒与大洪水的对应,审判和祝福的对应,家宴的对应等等)。这类情况很多。与传统的看法不同,我认为约翰福音不仅是对希腊哲学,特别是诺斯替主义的回应,更是对犹太主义所持守的旧约神学的回应。到了约翰的时候,圣灵藉着他进行了一次真理的总结,将福音历史和天国联在一起,将耶稣在地上的事(三本符类福音主要讲这个主题),和天国里从起初到末了的事,启示在一起。另外,马太亨利的释经学缺乏对原文的耐心,这使他遗漏了很多宝贵的信息。

二、关于黑人、唐先生、冯先生、远先生

关于“黑人的祖先是含的后代吗”这一问题,我有以下领受,请您参考。1、传福音不能传那些圣经没有清楚的启示,那些东西徒生争辩,不造就任何人。何况奥秘的事是是属于耶和华的。没有明确启示出来的,必是与救赎无关的。圣经不是百科全书。2、所以传道人不仅应当知道当知道的,也应当学会说“不知道”。您提出的问题,总的来说,我不知道,因为圣经上没有具体的启示。3、但我不认为这些好奇心和知识与信基督有直接的联系。4、圣经清楚启示出来的是,所有人能是亚当的后裔,他们的一切遭遇和罪有关。而所有人靠基督都可以得重生,他们的一切福份都在基督里,一无所缺。5、不仅如此,特别是容易引起种族歧视的强解,更要力求避免,因为神不偏待人,在基督里,更再也没有性别、种族等等界限了(参考保罗的书信)。愿主与你同在。

我很尊重唐先生、冯先生、远先生,我从他们那里收益良多,更从他们那里领受过师友般的关怀。不过我说我不太同意您说的,“他们所开辟的以文化方式传福音作见证的时代,好象要过去了”,主要不是因为感情,而是我相信,这时代永远不会过去,特别是对中国人来说。不过我赞成你的一些看见,就是更把福音事工限于“特殊启示”。你提到的属灵师长们,他们最令人尊敬的贡献是,他们打碎了无神论根深蒂固的帝国统治,让那里一切的自以为是变成废墟。不过在这片废墟上,是否一定能生长出十字架的真理,则是神自己进一步的工作。神也在使用他们做这方面的工作。因为文化和哲学,以及科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这样见证神的存在和无神论的虚妄,但是,在逻辑上,这种证明方式不一定归向我们所信的神。可以这样说,任何异教,任何有神论,都可以把《游子吟》或《福音》剽窃过去,利用为自己的神存在的证明。文化和哲学护教和证明的神,与“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的神”之间,与“十字架上的上帝”之间,有一条鸿沟,是不能跨越的。我们没有办法证明护教神学所演绎的那位神就是圣经启示的那位神。没有一个人拥有这种能力,没有任何一种学问可以这样做。也正因为如此,神才把圣经和基督赐给我们。在人和神之间,在认识论和被认识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深渊。任何试图在这深渊之上建立人为连接的努力,只会导致异端,至少要造成慕道者偏离基督这个中心。事实上,道成肉身是这个鸿沟唯一的解决。

唐先生们是在另外一个方向上工作的,就是大量借鉴哲学的方法来增强传福音的力量。这一潮流和中国教会从边缘向中心的转型互相促进,另外,也和加尔文主义的“人论”之神学关切相联系。唐氏弟兄的神学在面对极端灵恩派、极端伯拉纠主义和汉语神学的反智主义传统中,有着令人信服的贡献。不过谈到反智主义,我自己更多是对方法论上说,而不是从本体论上说的。我的意思是,在证道这一本体问题上,我们不需要哲学或文化方面的资源来帮助我们。基督不需要普遍启示为帮手,因为特殊启示,即基督和圣经,已经是全备的;外来资源的帮助只能越帮越乱,导致异端。这异端的主要特点就是人分占神的荣耀。总是向文化求援的布道方式,从根本上说,就是对特殊启示没有信心,或者缺乏对圣经知识的耐心。在真理上,我是个反智主义者,或者说,我是一个反对任何世俗小学介入真理、而只爱神的智慧和圣经知识的反智主义者。但另一方面,在宣教方面,文化、哲学和科学知识,或者是通识是至关重要的,因为你必修了解你所要进入的世界,这就是保罗在雅典那一幕所向我们启示的。而世界的王常常通过“文化”统治人的心灵。攻陷耶利哥首先要了解那里的基本情况。另外,圣经知识不是百科全书,基督徒在生活中,即在宣道和见证之外,同样需要更样的知识。在这点上,我一直反对“越是愚蠢越是属灵,越是有知越不谦卑”这类“弱者的抒情”。因为从根本上说,人是否属灵,或者说是否有生命,与世俗知识有无无关,而与关于基督的知识密切相关——有了神的儿子就有生命。不过从生活上看,学了埃及一切学问的摩西,在迦马列门下受教多年的扫罗,更是被神所重用的。

总之,神知道我们靠世小学的任何证明都无发找到他,他才把圣经和基督赐给我们。我们的生命全部靠的是被给予的启示真理,而不是我们自己所积累的人文经验和科学理性。没有人见过神,只有父怀里的独生字将他显明出来。任何想在这“独生子”——只有藉圣经我们知道这一点——之外“见神”的努力,都是我们要摒弃的。所以在这点上,我反对极端灵恩主义的迷信活动,因为他们实质上是要和“灵”联合起来绕开基督;也反对极端形而上学主义者,因为他们实际上认为,仅仅基督还不足以将神显明出来。而我们只是见证基督,我们不能证明基督。而释圣本身,已经足以让我们一生疲于奔命了。

三、关于王弟兄的福音单张或苦口婆心

首先谢谢您转来王弟兄的“福音单张”,并委婉地表达了您的反感。不过在我与您“分享”我的观点之前,我要告诉您,我也要把我的观点或您所要“倾听”的我的拙见,与王弟兄一起分享——因为对那些“私下分享”,而这个背后“代祷”又涉及另外一个彼此共知的弟兄姐妹或朋友,我一向因不屑而“自以为义”。

首先我把王弟兄的苦口婆心和近年反对批评中的“和解”浪潮归为一处;而所谓“和解”,不过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弱者的抒情”,是挫折与绝望之后唯一能幸存的精神胜利。一般来说,苦口婆心更容易感动自己,而未必能感动对方;事实上,越是感动自己,越不能感动对方——因为对方觉得你这样苦口婆心仅仅是为了感动自己,并让旁观的众人与你一同感动,而使他陷入被注视的紧张之中。对收信人来说,苦口婆心是孩子似的诡诈,是有计划或别有用心的阳谋。我理解王弟兄,因为在几年前,我也写过类似的文字。

不过谈到福音真理方面的连接,我是有点儿对王弟兄的担心。有一段时间没有他的消息了,我想象他在旷野里每天的成长,一直为此感谢赞美神。但这份“福音单张”略使我有些失望。当然,我不是神,这失望仅仅是我的失望。首先,“我充满愤怒”,这一形象是不能去给人派发单张的,何况你“充满愤怒”还不是“义怒”,不是因为基督,而是因为朋友。如果一方面你认为对方在“法律上是非法的,道德上也无耻”,另一方面,你又说“我对您也没有任何道德上的轻视”,这样一种自相矛盾的态度也是没有预备好真的去给对方发福音单张。派福音单张当用爱心去说诚实话,你不能满脸愤怒又口心不一地去宣教。其次,这一切“在一位公义、圣洁、慈爱的上帝面前,则是罪孽深重、无法站立的”。这个说法未必合适,因为实在说来,我们不可能确切地知道,那个作法真的在神面前就是罪孽深重的,因为神的意念高过我们的意念。我们只能肯定的一点是,从世俗正义的角度出发,这个道德判断才可能是相对成立的。最后,传福音是真的为了让一个罪人悔改,还是仅仅或主要是为了让他还另外一个罪人的政治自由,这两方面有某种联系,但总的来说,是两回事。无论他是否放人,他都是罪人,都是传教的对象。如果把放人视为悔改的中心条件,这仅仅是一种人间正义,与福音见证没有直接的关系。向A传福音的动机,应该主要不是为了帮助B,而真的就是为了帮助A。

此外,在一篇福音单张里,不应该存在所谓“民族的良心”这样的角色,何况动不动就代表全民族,乃是收信人们的习惯。我常有这样的感慨:即使“自由主义者”、甚至已经被圣经真理启蒙的信徒,在夸人或贬人无所不用其极这方面,在不征求意见就代表民族方面,仍然和“我所批评的人”在一个传统里。既然世人都犯了罪、都亏欠了神的荣耀、没有一个义人、人的里面没有良善、人心比万物都诡诈、人的义都象污秽的衣服,那么,正如耶稣说的,“除了神以外,谁是良善的呢?”你不能一边赞美耶稣,一边赞美人。你不能一边说这世界上有良心英雄,一边告诉对方:所多马没有一个义人,所以耶稣必须上十字架。如果A旁边有一个比他伟大很多的B,他去信B或者学习B,比去信基督更方便多了。每个人都站在恩典之下,也站在审判之下——没有人只是恩典的对象,却不是审判的对象。

正如你知道的,我一点也不反对王弟兄的人间正义和道德感,也在世界里同意他的努力。但是,他放在福音单张里的很多东西并不属于福音信息。这会造成两方面的伤害。一方面,福音不再纯正了。信道是从听道来的,如果道被弯曲,我们自己的信心也会弯曲。另一方面,领受者听到不纯正的福音,反而更敌挡基督,也不太可能释放他的朋友。而我们这些利用这件事传福音的,是不是可能因此在神面前承担“假先知”的责任。我并不是这样论定王弟兄,因为我在主里看见了他爱主的心何等与日俱增。我只是愿意祈祷,神加添给我们足够的力量,去胜过我们里面和我们过去一切遭遇给我们的试探——耶稣真的是主,只有他真被你视为主而不是一个理论支点之后,他才可能成为你患难时随时的帮助;如果他首先是一种帮助而不是主,我们既丧失了从他而来的一切帮助,也可能陷入世界而否认主,甚至为友卖主。信仰不是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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